圖為李雪。(受訪者供圖)
圖為王云。(受訪者供圖)
圖為余琳歡(左一)與同事及治愈出院患者合影。(受訪者供圖)
圖為黃林潔出征前父母為她包的餃子。(受訪者供圖)
圖為蔣思懿的廣播手稿。(受訪者供圖)
額頭、鼻梁、臉頰、耳后布滿了水泡與勒痕,光潔的雙手因長期與藥水打交道變得傷口密布……連日來,抗疫前線的女性醫(yī)務工作者引起了各界廣泛關注。
2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作出重要指示,強調“醫(yī)務人員是戰(zhàn)勝疫情的中堅力量,務必高度重視對他們的保護、關心、愛護,從各個方面提供支持保障”。
在分秒必爭的前線,“她們”有著怎樣的力量?真實境況與需求如何?本報采訪了5位在武漢一線戰(zhàn)“疫”的女性醫(yī)護人員,讓我們一起聽聽她們的故事。
她們是白衣天使,更是像你我一樣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受訪人:西安交大二附院麻醉科李雪
來到前線的頭兩天,我沒有立刻上崗,而是按要求接受了培訓。剛學會穿脫防護服的那天下午,我接到通知說當晚就要進病房,于是在午夜1點上了崗。
防護服沒有大家想象得那么重,但確實很不透氣,一旦穿上,就不能喝水吃飯,上廁所也不行,下蹲拿東西時需要慢慢蹲,不然衣服就會鼓氣;至于護目鏡,一戴就起霧,我們會提前用洗手液涂抹一層,但還是會不停滴水珠。
雖然有這么多不便和困難,但是姐妹們每天互相打氣,下了班依舊有說有笑,情緒明顯沒有出發(fā)前那么緊張。前幾天有同事過生日,我們還給她一起唱生日歌,用泡面做了長壽面。
生活物資一周補充一次,每次都很充足,吃的、用的都夠。有不少社會人士還給我們捐贈了毛毯、羽絨服。
有女同事趕上生理期,上不了班,其他人就自覺頂上,讓她能休息一天。
在救死扶傷這件事情上,不用刻意強調分工,本來在醫(yī)院里怎么分工,來了這里還是一樣,醫(yī)護本就是一家,已經出征到武漢,大家應當承擔起一樣的責任和義務。
我們這些做醫(yī)護工作的,就希望大家都“平平淡淡”,能平安、健康地回到家人身邊去。
沒在疫情嚴重地區(qū)的大家,應該趁現(xiàn)在,毫不猶豫地抱抱你的父母,抱抱你的愛人,抱抱你的孩子,抱抱你的朋友。珍惜當下。
方艙醫(yī)院里的感動
受訪人:浙大四院重癥醫(yī)學科主治醫(yī)師蔣思懿
我所在的方艙醫(yī)院里,很多患者是從隔離點、其他醫(yī)院轉來的。他們被轉來轉去,內心處于比較茫然的狀態(tài)。到了我們這里,因為方艙內的基礎條件相對較差,工作人員都穿著防護服,他們還是比較恐懼的。
所以有一天晚上忙完工作后,我就回宿舍寫了3頁廣播手稿。那天中午,病人們正吃著盒飯,我在廣播里跟他們說:“請大家放心,也請大家相信我們,我們有能力也有信心,保障大家的安全。”
然后又聊起了我以前在武漢萬松園看到的田螺、又薄又脆的矮子鍋盔。我說我們浙江衢州的燒餅也非常出名,等這次疫情過去,歡迎他們去品嘗。
方艙里有一些患者真的挺苦的,他們從隔離點轉到醫(yī)院,又轉到我們方艙,有很多人的家人也在隔離,甚至一家人都是重癥。那天有一位患者,她老公本來也在我們方艙治療,結果她老公情況不太好,轉到其他醫(yī)院去了。
我特別感動的一點是,她始終體諒、理解、支持我們的工作。我們在問她好不好的時候,她甚至可以微笑著告訴我們她挺好的,但一提到家人,她就哭了。
其實不管是在哪個位置上,是醫(yī)生、護士還是患者,大家都挺努力的,真的。我們總會互相溝通,抱團取暖。
普遍來講,女性醫(yī)務工作者的抗壓能力和體力相較于男性會差一些。我們艙內的女性患者在這方面也有類似表現(xiàn),有失眠的,有焦慮緊張的。
對于這些心理問題,我們都配有心理專家。大后方的一些專家,也都會給予援助。
我們的任務就是救死扶傷
受訪人:無錫市人民醫(yī)院呼吸內科護士王云
今天是我到武漢的第26天。
臨走時,我對4歲的兒子說:“媽媽要出去一段時間,有人生病了,我去給他們打針。”
兒子也不知道我到底干嘛去了,就說:“你打針我要看的?!?/p>
說起我們的工作日常,配合醫(yī)生治療病人當然是第一位,但照料患者也是重頭。
有一位60多歲的老爺子,1月27日入院,病情很重。躺在床上輸液,起身漱口都做不到。
他得了口腔潰瘍,疼得飯都吃不下,我們給他噴西瓜霜,他卻把我們推得遠遠的,說:“我的病可不能過給你們啊。”
等到元宵節(jié)那天,我想這是團圓的日子,就問老爺子:“你想家嗎?”老爺子說:“我的家都散了?!甭牭竭@話,我真的快哭了。
原來在他入院的那天,妻子被送到隔離點,可他不知道是哪個隔離點。兒子送他入院時,也被確診了,隨即入院治療。家人身在何處、狀況如何,他早已不清楚了。
我從老人手機里找到他兒子的電話,加上了微信。說來也巧,加微信的那天,他兒子說快要出院。第二天,果真就出院了,還把媽媽也接回了家。
2月14日那天,老爺子一家三口線上視頻聊天。總算是團圓了。在武漢,像這樣的家庭肯定很多,他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我們的任務就是救死扶傷。
等疫情結束后,我會離開武漢,可我不會忘記這位老人。我跟同事說,他就像《老人與?!防锏纳5蟻喐?,可以被毀滅,但決不會被打倒。以后每當我想起他,我都會覺得不管遇到什么事,總可以堅持下去。
兩塊巧克力堅持一天
受訪人:浙江省衢州開化縣中醫(yī)院護士余琳歡
我是一名“95后”,今年是我做護士的第四年。
2月15日那天,我所在的武漢科技大學附屬天佑醫(yī)院有了3位治愈出院者,其中有兩位來自我所工作的普通病區(qū),這讓我很激動。
雖然說是普通病區(qū),但實際上每個病區(qū)都有七八位重癥患者。在這里,有的患者血氧飽和度只有70%,發(fā)燒燒到了41度。
醫(yī)療隊規(guī)定每天每人工作6小時,一天4班倒,白班夜班交替上。但加上穿脫防護服、消毒等準備工作的時間,每天至少有八九個小時在班上;除了護理工作,病房里,病人的衣食起居、收拾醫(yī)療垃圾、拖地掃地都是我們來。
要克服的困難有很多。比如有一天晚上我上后夜班,正要交接班的時候,一個病人忽然大小便失禁,咳嗽咯血,生命體征很不穩(wěn)定,醫(yī)療隊趕緊做了急救措施,第二天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了稀缺的重癥床位,把他轉到了重癥病區(qū)。
我們每天都是口罩、防護服、護目鏡、兩層手套,全副武裝。護目鏡上雖然每天都要涂洗手液,可是起霧情況總難以避免。
有一天趕上一個患者要復查采血,前輩老師的護目鏡上全是霧,她卻一次就采血成功,她說自己是運氣好,我明白這不是什么運氣,而是技術好、感覺準。
我上班的時候一般都要墊上尿不濕,為了盡量不大小便,在上班前就開始少喝水,要吃東西就吃高熱量的,常常是吃兩塊巧克力堅持一整天,既不會排泄,能量又有保障。
有人說女性相對于男性力量薄弱,但是,我們現(xiàn)在不是女性,而是戰(zhàn)士。
我以前沒來過武漢,聽說武大的櫻花很美、美食很多,疫情過去后,我也想去看一看、嘗一嘗。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受訪人:中山大學孫逸仙紀念醫(y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yī)學科副主任醫(yī)師黃林潔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我休假在家,跟爸媽看電視、聊天,等著晚上過年。突然,手機響了,是醫(yī)院領導打來的:“醫(yī)院要組織緊急救援隊去武漢,今晚就出發(fā),你要不要報名?”
我跟爸媽簡單商量了一下,他們都說“去唄”。于是就開始收拾行李,爸媽給我包餃子,吃完餃子我就出發(fā)了。
我們救援隊有醫(yī)護人員130多人,女同事大概有80人,在我們接管的漢口醫(yī)院呼吸科病區(qū),半數(shù)以上為重癥患者。
女性在一線的確不容易,身體會有生理期。為了照顧這部分同事,排班時會做彈性調整。如無特殊情況,基本上護士4小時一輪崗,醫(yī)生6小時一輪崗。上完一班,盡量休息24小時后再上崗。
我看到一線缺衛(wèi)生巾的新聞了。不過在我們救援隊,有位同事專門負責統(tǒng)計這部分物資需要,再由隊里統(tǒng)一采買。到目前為止,各項物資供應都很及時。
現(xiàn)在,隊里的抗疫工作已經走上正軌,我跟同事們的日常就是管病人、查房、開醫(yī)囑、根據病人情況調整醫(yī)囑、寫病歷,日日如此。
病人出現(xiàn)胸悶是常有的,因為缺氧;也有緊急突發(fā)狀況,比如病人血氧飽和度突然掉下來,這時醫(yī)生護士齊上陣,抓緊改善病人氧供。
一線醫(yī)療工作者不分男女,都承擔著救治患者的使命。如果有一天離開漢口醫(yī)院,我很想對這里的同事說,他們堅持到現(xiàn)在真的很不容易。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在不遠的將來。(宋爽 趙競凡 陳鑫)(本文采寫得到吳緒新、吳珊的幫助,在此致以誠摯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