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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文心義舉 為大眾解經
2019-11-24 07:30:54 來源: 華西都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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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沙河認為,為大眾解經,這才是自己做過的一點真正有意義的小事。 李丹攝

  在許多個周六的下午,許多成都市民,以及遠道而來的外地聽眾,從四面八方趕往僻靜偏窄的成都市文翁路,在成都圖書館聽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用生動詼諧的成都方言,講詩經、唐詩。這個老人就是流沙河。受成都圖書館邀請,每月第一個周六下午,流沙河會準時出現(xiàn)在成都圖書館,講一堂對市民免費開放的傳統(tǒng)經典講座,至今已經持續(xù)了9年。

  流沙河近年咽喉有恙,聲音很弱。有時候說話都困難,可稱“氣若游絲”。但他依然堅持公開解經,他自己這樣解釋這份樂此不疲:“對這些古人的詩很有興趣,講起來很過癮。在為聽眾服務的同時,自己也很快活……對成都市圖書館的信任,我是感謝的?!?/p>

  一個老人,年至耄耋,在普及傳播傳統(tǒng)文化知識方面,真正做到了身體力行。身為邀請方的成都圖書館館長肖平,深有感觸,“沙河老師曾跟我說,每次講座前,他要備課兩天。沙老年齡這么大了,他對文化傳承的熱情,對傳授經典文學之美,全身心投入,令人感動。”更讓肖平很感慨的是,沙河老師講授的對象,不是專業(yè)的學界后生,而是各階層對古典文化感興趣的市民。“而且他講課沒有保留,把自己多年積累的知識、見解,很真誠地給大家講出來……這種面對大眾的傳道授業(yè)解惑,對于文化普及,更是可貴的貢獻?!?/p>

  布衣文人流沙河:

  勞我一生,博得書蟲之名

  一個文人,因詩而名,也因詩墮入人生的最低谷,卻在低谷之中找到漢字、找到莊子,找到詩經,找到唐詩。他真心熱愛承載著莊子、詩經、楚辭、唐詩的方塊字。它們滋養(yǎng)過他的身心,在他坎坷的人生中,給他帶來了連綿不斷的情感與知性的慰藉??辞迨朗赂〕?,在文字里安頓自己,在經典里找到歸宿。人生的苦楚、命運的無常、令人驚恐的殘酷和荒謬,被他用知識的探求、文化的智趣、歷史的參照給與一一消解。

  一生活在漢字里的流沙河感慨:“感謝古老的漢字,收容無家的遠行客。感謝奇妙的漢字,愉悅避世的夢中人。”而與寫詩相比,流沙河也認為,為大眾解經,這才是自己做過的一點真正有意義的小事,“是報答恩師的一炷香。”

  任職《星星》詩刊

  讓余光中廣為人知

  上世紀80年代初,身為編輯的流沙河在《星星》詩刊上開了個專欄,一月一期,每期向大家介紹一個臺灣詩人。余光中、鄭愁予、洛夫、痖弦……專欄寫了一整年,詩人正好湊成“十二家”。編選《臺灣詩人十二家》,1983年出版,大受歡迎,引起轟動。流沙河也成為將臺灣詩介紹至大陸的第一人。這些詩人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達到的藝術性、美感,給當時的大陸詩歌界帶來一陣強烈的震撼。也因為流沙河的欣賞和推介,余光中在大陸有了廣泛的知名度。直到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人認為,這是流沙河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對漢語詩歌文學界的重要貢獻,“因為之前大陸這邊從來沒有機會讀到臺灣的現(xiàn)代詩。”

  雖然詩人名聲很大,但流沙河對自己的詩并不滿意,認為自己過于理性,感性不足,不太適合寫詩,“尤其是讀過余光中的詩后,我說算了算了,我不寫了,我怎么寫也寫不出他們那樣的好詩來。我的致命傷我清楚,我這個人頭腦過分條理化,邏輯化,感性不足,好詩需要的奇思妙想我沒有。所以我的詩都是骨頭,沒有肉?!?/p>

  晚年專心說文解字

  探究漢字前世今生

  從上個世紀80年代末,流沙河不再寫詩,改作訓詁,專心說文解字,樂在其中。他以文人的角度、作家的身份,發(fā)揮自己多年研讀經典的功底,講莊子,說詩經,埋首于甲骨文、金文和篆文之中,津津有味地探究著每個漢字的前世今生。他用盡量通俗、有趣的方式,面對大眾詮釋講經典。他在圖書館講,也在網絡上講,出版《流沙河講古詩十九首》、《流沙河講詩經》等多部著作,甚至用解字的方式去寫自傳體小說,比如《字看我一生》。

  對于自己對文字和經典的研究,流沙河很謙虛,“老實說我不是專門研究中國古典文學的,我是作家協(xié)會的,年輕的時候學著寫小說,后來寫新詩。古典文學是我個人的愛好。”他也不認為自己在這個方面有好了不起,“我所知道的一些都是常識,我所用的這些方法都是人家做學問的起碼應該用的那些最常見的方法,就是文本細讀,追根究底。沒有什么聳人聽聞、嘩眾取寵的意思?!彼麡芬馐苎綀D書館、校園去講傳統(tǒng)文化,也看得清爽淡然,“聽眾覺得我講的還有點味,來聽一聽,感到收獲點知識,又還有點娛樂,我覺得這就符合社會文化教育的方式,這樣就很好了,我也樂于做這些?!?/p>

  做文字學的“福爾摩斯”

  強過任何補藥

  流沙河小時候喜讀《福爾摩斯探案》,讀得入迷,就想做個偵探,專破世間疑案。上高中的流沙河,偶遇一套藍封面的偵探小說叢書,一本接一本借來讀完,更想做偵探了。他自嘲道:“這是因為我這個人從小體弱多病,嬉鬧撲打不行,所以退而耽于夢想。其實自己膽小口吃,交朋友都困難,哪能是做偵探的坯子,十足妄想可笑而已?!爆F(xiàn)實中的流沙河沒有成為警匪片里的偵探,倒成了文字偵探。每天獨坐書房窗前,俯身大案桌上,感覺很不錯,“一個人總要選擇一件他自認為是很有意義的事情去做,才覺得沒有白活。我就是文字學的福爾摩斯了。讀者看我怎么破案,我便洋洋自得,有成就感。心情一舒暢,就延年益壽,比吃啥補藥都強。這樣說來,我倒該感謝親愛的讀者?!?/p>

  在《就是那一只蟋蟀》中,流沙河吟誦過的《古詩十九首》,在他之后詮釋經典的工作中,也是他重點研讀的對象。在此,學者流沙河和詩人流沙河,形成一個奇妙的呼應。從詩人到學者,從作家到文人,晚年流沙河對自己所做的工作是滿意的,“白魚又名蠹魚,蛀書蟲也。勞我一生,博得書蟲之名。前面是終點站,下車無遺憾了?!保ㄓ浾?張杰)

  川報情緣先生曾在川西日報工作

  2018年,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曾推出“尋找天府十大文化地標”活動,邀請社會各界人士推薦各自心目中的文化地標,流沙河力薦川報集團所在的紅星路二段70號應該入選。

  作為一名對成都歷史文化有多年精深研究的學者,流沙河先生詳細談到他推薦“紅星路二段70號”有資格成為“天府文化地標”的理由,“既有歷史傳統(tǒng)之根,又有現(xiàn)代文化馨香?!?/p>

  流沙河曾向記者介紹,清代成都的布政使署所在地就是現(xiàn)在的紅星路二段70號,四川傳媒大廈所在地。他解釋說,布政使署,功能大概相當于現(xiàn)在的民政廳。沙河老師閱讀廣博,對這一帶的地理歷史掌故非常熟悉。

  上世紀50年代,沙河老師曾在川西日報工作。1950年10月至1952年間,他在四川日報的大院內工作了一年多時間,那時流沙河除了編稿,還會寫小說在《川西農民報》連載,顯示出過人才華,直到1952年,他被調到省文聯(lián)工作。(記者 楊帆)

  他為本報題寫“光影三十年”

  華西都市報自創(chuàng)刊以來,有過許多機會采訪流沙河先生,每每得到先生態(tài)度誠懇的接待。對于記者提出的問題,他皆是知無不言,其淵博的學識和真摯的性情在一則則報道中彰顯。

  近年,流沙河先生身體狀況不佳,仍多次接受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采訪。雖然身體瘦弱,嗓音細微,但在與記者的交流中,仍然帶著他最飽滿的精神狀態(tài)。

  2008年12月22日,為紀念改革開放30年,華西都市報推出“光影三十年——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周年特刊”,有幸得到流沙河先生的親筆題詞。

  2018年7月,在封面新聞、華西都市報的“口述歷史”欄目,流沙河先生從布衣文人到芙蓉秋夢,娓娓講述了他的前世今生和詩文夢想,也成為華西都市報最珍貴的采訪之一。(記者 薛維睿)

  名家追憶魏明倫:沙河兄非常超脫很有成就

  得知老友離世,“巴蜀鬼才”魏明倫難過不已,“流沙河和我之間的淵源,是從1957年開始的,到現(xiàn)在已經60多年了。”

  當年,流沙河因其托物言志的《草木篇》遭受“劫難”,魏明倫專門寫雜文為其抱不平,后又向《文匯報》寫了篇“不平則鳴”的短文。魏明倫說,這件事后被流沙河知曉?!八苍浿С治?,我們倆算是多年的‘患難’朋友,我沒到成都之前就經常來往。”魏明倫最后一次見到流沙河,是今年6月份,“我們在他家里長談,聊些歲月感慨?!?/p>

  “幾月前,沙兄已很衰弱?!蔽好鱾愓f,“他成名很早,也遭受過很大劫難,但跟很多人不同的是,從改革開放之后,他就非常超脫,而且很有成就。他以前是詩人,后來轉為學者,專門研究文字、古典文學,研究莊子,每個月堅持去講座……他沒有‘吃老本’,他有新的文化成就,有獨特成就,改革開放后這四十年他沒有白活?!?/p>

  阿來:“我是老先生的讀者,讀過他全部作品”

  11月23日,流沙河先生去世的消息,讓全國文學圈尤其是四川詩人作家圈陷入緬懷的情緒之中。

  四川省作協(xié)主席、著名作家阿來在電話中向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回憶了他關于流沙河先生的往事。

  “我到作協(xié)工作的時候,流沙河老先生已經退休了,所以沒有機會跟他本人有太多的交集。但是,我是他的讀者。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讀過他出版的所有作品?!?/p>

  讓阿來印象深刻的是,流沙河老先生上世紀80年代在《星星》詩刊上開了一個專欄,介紹臺灣地區(qū)的現(xiàn)代詩歌,“是他最早向大陸的讀者們介紹了余光中、洛夫、痖弦等人的詩作。我認為這是流沙河先生對于中國文壇非常重要的貢獻?!卑砀裢馓岬?,“沙河老師對《古詩十九首》《詩經》的解讀、以及對老成都文化的探究,都非常有見識,有意義?!?/p>

  梁平:先生一輩子干干凈凈做人、作文

  流沙河先生去世消息傳來,全國文學圈尤其是四川詩人作家圈滿屏哀悼。《星星》詩刊前主編,《草堂》詩刊主編、詩人梁平沉痛表示:先生去世,我非常難受!

  “這個消息已經折騰了一上午,各種禱告和期待都是希望能夠發(fā)生奇跡,沙河先生能夠挺過這一關。最后沙河先生還是離開了我們,用先生自己的話說,到站了……我曾經說過,沙河先生年事越高越有仙風道骨,越有大儒氣象。先生真的走了,他的一生有過曲折和坎坷,但他在經歷曲折和坎坷之后,獲得的是人生的真諦,那就是一輩子干干凈凈地作文,干干凈凈的做人,留給我們的也是干干凈凈的文學庇護和人生庇護。”

  龔學敏:“他編的《臺灣詩人十二家》影響巨大”

  流沙河曾在《星星》詩刊當過多年編輯,栽培過多位后輩詩人。憶起往事,現(xiàn)任《星星》詩刊主編龔學敏提到,沙河先生在上世紀80年代編的《臺灣詩人十二家》詩選對中國詩壇的影響是巨大的,“《星星》詩刊復刊之后,沙河老師負責引薦、編輯的《臺灣詩人十二家》,給當時在寫詩的年輕人很大的啟發(fā)。事實上,當時很多人在讀了那些詩作之后,才真正意識到現(xiàn)代詩的重要性。”

  呂進:他是蜀中大儒,大寫的人

  沙河去矣,留下風流在人間。重慶直轄以后,我就幾乎沒有再見到他,但是,許多往事卻珍藏在心里。

  流沙河是1931年出生的。自幼飽讀詩書的他,筆名取自《尚書》:“東至于海,西至于流沙”。開始時用“流沙”,后來發(fā)現(xiàn)有重名,就加了一個“河”字。我曾經有一篇寫他的文章,題目是《人比黃花瘦》。他不算矮,身高有1米7的樣子,體重卻比較輕。瘦如黃花,走路又是腳尖落地,給人飄飄欲仙的感覺……

  流沙河是我遇到的蜀中大儒,大寫的人,此去遠方,祝他走好吧!(記者張杰 閆雯雯 荀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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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責任編輯: 周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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