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網(wǎng)南寧4月7日電(“新華視點”記者王軍偉)近日,廣西發(fā)改委原副主任廖小波被南寧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無期徒刑。法院審理表明,2003年至2013年期間,廖小波在擔任自治區(qū)交通廳副廳長、自治區(qū)發(fā)改委副主任等職務期間,受賄價值3221.5萬元人民幣、40.55萬港元和34萬美元。
“新華視點”記者調查發(fā)現(xiàn),身為地方發(fā)改委官員的廖小波,是一個典型的“審批掮客”。其憑借在國家部委人脈超廣的巨大“能量”,通過鉆高速公路等項目審批層級高、程序復雜、不透明的空子,幫助企業(yè)老板疏通關系大肆受賄。
裝滿現(xiàn)金的拉桿箱上落滿灰塵,稱心安理得受賄“不拿白不拿”
“廖小波的貪欲達到瘋狂地步?!睆V西壯族自治區(qū)檢察院反貪污賄賂局副局長梁毅說。據(jù)了解,無論企業(yè)老板送的美元、人民幣,還是銀行卡、購物卡、高爾夫卡、名表等等,廖小波無論大小均來者不拒。辦案人員在其家中的一個柜子中發(fā)現(xiàn),里面裝滿了全新的IPHONE、IPAD等電子產品。
辦案人員查明,廖小波的受賄方式多種多樣。有的通過銀行轉賬,有的在公司占有干股,更多的則是赤裸裸地收取現(xiàn)金。他曾多次一次性收受現(xiàn)金超過百萬元,受賄地點包括家中、停車場、酒店房間等等。除了買下8套住宅外,廖小波把部分賄款存進了銀行,更多的則堆在家中。辦案人員從他家里搜出的現(xiàn)金達數(shù)百萬元,墻角里裝滿現(xiàn)金的拉桿箱上落滿了灰塵。
對于毫無顧忌地大肆受賄,廖小波稱,給企業(yè)和個人辦事,辦的都是大事,辦的都是好事。他們都得到巨額利益,少則幾十萬元,多則幾十億元。他們送的禮品禮金僅僅是利益極少的一點,而我為此付出了大量復雜細致的工作辛勞,不是白拿錢。于是,就心安理得地拿了。
“另一方面,我認為自己資歷深、人脈廣、關系硬、本事大。別人拿不到的項目,我能拿到;別人爭取不到的資金,我能爭取到;別人辦不成的事情,我能辦成,感謝費是完全應該的?!绷涡〔ㄔ谧允霾牧现姓f。
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夏學鑾說,廖小波瘋狂受賄的背后是“權力市場化”思維。“拿錢好辦事,沒錢等著辦”,完全將“權為民所賦、權為民所用”拋于腦后。
需審批三四年的項目能一年拿到批文,被老板佩服得五體投地
記者調查了解到,廖小波的受賄多數(shù)與“審批尋租”相關。“一條高速公路項目獲得‘準生證’,要經過立項、可行性研究、環(huán)評等多個環(huán)節(jié)。其中涉及發(fā)改、交通、水利、環(huán)保等部門,要蓋幾十個公章。很多企業(yè)老板以金錢開路,找到廖小波要求幫助疏通關系。”梁毅說。
?。玻埃埃纺辏瑥V西壯族自治區(qū)交通廳與馬來西亞MTD公司簽訂了陽朔至鹿寨高速公路項目BOT投資合作框架協(xié)議。由于陽鹿高速公路項目審批手續(xù)繁多,需經過國家相關部委批復,馬來西亞MTD公司子公司廣西陽鹿高速公路有限公司請求廖小波幫助跑審批、協(xié)助征地拆遷等事宜。公司負責人楊旭多次給廖小波送款物共計483萬元人民幣、31萬美元、名表一塊,公司總經理黃吉港給廖小波送款物共計1040萬元。
2008年,廣西一家路橋工程公司打算申請市政公用工程施工總承包、公路工程施工總承包等一級資質,因該資質升級需要經過國家相關部委批準,難度較大。為了順利升級,公司負責人找到廖小波,并送50萬元。2009年初,這家路橋工程有限公司順利升為一級。
廖小波稱,大的高速公路項目從啟動到竣工,需要審批的事項在部委方面有幾十項,在廣西區(qū)內有幾百項,其中最重要、最艱難的是發(fā)改委的項目核準批文。核準這個項目,需要10多個前置條件,每個前置條件都是一道行政審批。其中最主要的是交通部、國土資源部、環(huán)保部等部委的批文。國家發(fā)改委收到這些批文后,才啟動行政審批程序。
廖小波說,這些部門如果對接不好,就會耽誤時間,甚至無法通過審批。他通過跑關系,拿到陽朔至鹿寨高速公路項目核準的批文僅用了一年時間,比同類項目快了兩三年時間。
“‘揮手彈指’間就能幫大忙。一些老板對廖小波佩服得五體投地,對其有求必應,使廖小波逐漸迷失了自己。”自治區(qū)檢察院辦案人員說。
除了幫助企業(yè)跑部委拉關系外,廖小波長期任領導職務的交通和發(fā)改部門,都是項目和資金密集的部門,他瘋狂地用各種渠道將手中的審批權力“變現(xiàn)”。
據(jù)了解,廖小波幫助黑龍江公路勘探設計院廣州分院介紹公路設計工程項目,收受賄賂530萬元;幫助中國交通建設股份有限公司疏通關系,收受賄賂425萬元;幫助廣東省聯(lián)泰集團發(fā)展有限公司疏通關系,收受款項共計237萬元人民幣、20萬港元、1萬美元……
在廖小波的受賄金額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單筆金額少、次數(shù)多、時間長、累計量大的禮金收入。廖小波交代,廣西每年的交通投資計劃達1000多億元,項目多、審批多,求助的人就多。而且,一些項目不確定因素多,可安排,也可不安排;可審批,也可不審批。這都給了他較大的審批尋租空間。
上海名倫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李占兵說,審批尋租具有非常大的隱蔽性。在這類的受賄案件中,企業(yè)獲益、官員獲益,似乎缺少直接的受害者,很難被檢舉而東窗事發(fā)。這或許也是廖小波等敢于瘋狂受賄的原因之一。
以金錢彌補仕途失意,權力觀極度扭曲
廖小波本是一名學者型官員,能力突出,熟悉綜合交通運輸體系工作,還在幾所交通大學兼任客座研究員和客座教授。對于其走向貪腐之路的原因,梁毅分析說,成因比較復雜,但關鍵節(jié)點是廖小波2008年從自治區(qū)交通廳副廳長升遷為廳長的希望落空后,就開始以金錢來彌補仕途上的失落。
廖小波對于其在交通廳的政績十分驕傲。他在自述材料中稱,可以這么說,廣西建成和在建的每一條高速公路,每一個沿海港口和內河港口,每一條內河航道,每一個機場,每一條城市地鐵和部分鐵路,都是我親自審批或者跑北京協(xié)助審批的。
然而,仕途并沒有按照廖小波想象的軌道前進。2008年10月,組織安排廖小波任自治區(qū)鐵路建設辦公室副主任,懷有情緒的他明確表示“不去”,后經組織部門主要領導談話才勉強赴任。從此,廖小波的心態(tài)發(fā)生明顯變化:“我認為工作不順,仕途受阻,可以另辟蹊徑,干點其他的事?!彼f。
?。玻埃埃鼓辏涡〔ㄕ{任自治區(qū)發(fā)展改革委副主任。這時,楊旭和黃吉港找上門來,要求幫助陽鹿高速公路項目的審批和協(xié)調政府層面的關系,同時還給了大量好處費。于是,他們一拍即合。
夏學鑾說,廖小波的腐敗案發(fā)人深省。一些官員權力觀極度扭曲,把在領導位置上取得的成績當成個人的功勞,貪功攬功。一旦仕途受挫,很容易心態(tài)失衡,從追求名譽、地位、政績轉而追求金錢和物質享受,最終把人民賦予的權力當做撈取錢財?shù)墓ぞ?。有針對性地對官員開展人生觀、價值觀和權力觀教育,是防止腐敗發(fā)生的重要工作。
廣西發(fā)展改革委副主任廖小波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和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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